Monday, October 25, 2004

核試門前雪 和平瓦上霜

信報
一九九五年七月二十三日

法國最近宣布在南太平洋恢復核試,在全球多處引起示威抗議的浪潮。歐洲的「綠色和平」組織,更派出船隻到核試區試圖進行抗議,阻擋核試進行,為法國派出突擊隊所阻。香港一些綠色團體亦有作出反應。上兩星期左右,發起了一次遊行,有近五百人參加。

不 過,這次遊行的效果,除了向法國政府施加了壓力,它暴露出香港綠色運動的問題更多。在遊行日期的選擇,發起和聯絡團體的組成,以致遊行時叫口號所用的語 言,都顯示了這次抗議與本地社會運動的脫節。參與者大部分為外籍人士,香港絕大多數的華人,參加的竟是寥寥可數。這顯然暴露了本地華人社會對核武問題,對 和平問題的關注和警覺不足,只抱「各家自掃門前雪」的態度。

究竟香港這個地處亞洲經濟金融樞紐地帶的地方,是否應關注和我們關係不大的法 國,在遼闊的太平洋進行核試﹖對很多人來說,這是一個不容易回答的問題。但核武的威脅,核試問題的迫切性,卻絕非我們身外的核子俱樂部的成員。這幾個核子 強國,在戰後進行了一場耗費大量人類資源的核子軍備競賽,不但使地球現在身處巨大毀滅的核子危機邊緣,更鞏固了這些地方的「軍事-工業-官潦」體制。直至 各方都巳感吃不消,釀成原來由核武競賽支持的冷戰對敵格局瓦解,國際間才肯真正面對暫緩及最終停止發展核武的要求,達成停止核試協議的有關共識。

但 在共識落實為國際條約的前夕,各國就因應自己的國際和國內戰略需要,紛紛偷步,中國就帶頭恢復核試,破壞了國際停止核試的氣氛。今次法國再起而效尤,難保 美國及俄羅斯亦來個「你做初一、我做十五」,那時候發展核武的軍備競賽又會重臨。所謂後冷戰的「和平紅利」,讓資源撥交民生經濟發展的嚮往,又將化成泡 影。

所以,核試和核武的問題,絕非歐洲人的事情,而是全世界包括香港人、中國人在內的共同命運所在。但我們細想,全球的和平運動出現了這 麼久,香港人又曾經盡過多少努力,去遏止戰爭以及戰爭意識的傳播﹖波斯灣戰爭的時候,香港政府還要撥出公帑,去為英美聯軍湊糧餉,但今日波斯尼亞天天都成 為殺戮戰場,香港就連人道聲援的姿態都從未有做過。

是不是「和平」的追求,對香港人來說不那麼重要呢﹖顯然不是,我們每年都會紀念香港淪 陷的日子,提起南京大屠殺,我們會義憤填胸。但我們又有否警醒到,這些對戰爭的慘痛回憶,對和平正義的渴望,如果流於成為國族主義的辭令,它們會轉化為下 一場戰爭的準備,強化為民族對敵,仇恨,以致為擴軍備戰提供借口。在早一陣子,南沙群島的主權又起糾紛,雖然還未見真的刀槍火炮,香港的輿論界就紛紛出現 「保衛神聖領土」言論的苗頭,為一場新的衝突下的中方,找尋和堆砌各種歷史和文化理據。在早一回一場紀念「保釣」運動的集會上,以和平主義的立場,認為釣 魚台其實屬於飛鳥游魚的言論,亦只嬴來不少訕笑。

這種種文化現象,都使我們感到,香港每一日都在靜靜地準備爻支持一場戰爭。在主權回歸的日子迫近下,濫情煽動的國族主義自北南來,加上本地文化打手的放大,凝結成一種鄙視和忽視和平的思想習性。
 
過 去十多年,香港出現了反思工業軍事主義文化的綠色思想,環保和追求和諧生活的訊息,漸次進入人們的討論課題,綠色運動的團體相應成立。然而,綠色運動傳入 香港以來,環保與和平的兩大主題就並沒有平衡的發展。綠色運動的推動者,熱心推動綠色生活形態,卻對綠色運動的「反戰和平」傳統少予觸及。綠色運動愈來愈 非政治化,更使和平問題消失在綠色的議程之內。
討論和平問題,為和平的推動努力,就不能不觸及政治,而且是非常敏感的主權和國際政治。但香港的綠 色運動,竟然漸次出現了一種談政治就是背叛綠色精神,再陷紅色對抗政治的奇談怪論。於是,國際政經體制的不平等,戰禍對環境生態,人文生態的破壞,軍事 化、備戰化的文化意識如何加深工業文明的自毀傾向...... 這些觸及社會結構,政治關係,及文化意識體制的課題,就/種消費品味或者心靈救贖的代名詞。

沒有這種對和平及相關的政經問題的關切,就是香港人對恢復核試等問題顯得這樣麻木的大背景。有論者更為這種失衡現象辯護,說香港人不起來反對中國核試,卻應該反對法國核試,是因為對法國的文化道德水平,有「更高」的要求云云。筆者的回應是:「有冇搞錯!」

事實上,和平問題的迫切性已在眉睫。這兩天,為著抽象透頂的所謂「血濃於水」的「同胞情」,越空飛彈巳要跨越台灣海峽飛翔,威脅附近作業漁民的生命安全,破壞該區的魚產生態。
香港如果真有那麼一種推動綠色反思的社運及文化力量,希望能夠制止這一場未能汲取歷史教訓,明白和平可貴,反讓軍權武備的擁有者耀武揚威的戰爭出現的話,不在這時敲起和平的鼓樂,點燃和平的意覺,批判軍事主義的意識,還有待何時呢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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